”这是作者几十年行医的资料记录,内容包括痛苦的回忆,正确对待保健品,以往的临床经验,前辈们的案例传奇等等。这些故事有自豪的,有悲伤的,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有被人尊重的,有被人惋惜的,也有被人嘲笑和利用的。这是我个人的坎坷经历,在这五十年多的行医生涯中,我亲眼目睹了时代的发展,人文的变化,中医的兴衰以及医患之间的矛盾等等。“
医案整理了多篇,先从我这个多病之家开始谈起吧,如果没有中医,如果我不学中医,我们这个穷苦多病的家恐怕早已消失不见。本次医案共三集:救我,救父,救人
阑尾炎的故事(一)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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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九六一年,这是三年大灾荒的第二年,这年我刚步入十四虚岁。那时候生活困难,为了生存,我一边上学一边做小生意,“捏泥燕”就是我全家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泥燕是60-80年代儿童流行玩具之一)
那时候,一只泥燕能卖五分钱,每天少则能捏几十个,多则能捏上百只。这年春节,泥燕卖的很好,可惜寒作业很多,因此忙的不可开交。
正月十四是元宵节的头一天,这天一大早我就出门了,到上午十时许足足卖了一百只,回来后先给奶奶报个喜,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奶奶给我准备红薯和稀饭,紧接着拿出书本做作业,但没有想到就在这天我的大难临头了。
上午还好,仅有腹痛、发热、畏风,我以为受了风寒。到下午就不行了,肚子一阵加一阵的绞痛,紧接着出现了恶心、呕吐,疼痛的部位也逐渐从上腹向下转移,最后滞留到右侧的少腹部。这时候全家人慌了!一连请了几个医生都不见好转,到了第五天病情明显加重,除了上述的症状外再加谵语(说胡话)、昏迷,右腿伸不开,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奶奶吓傻了,父亲六神无主,恰在此时大街来了一位叫赵书成的医生,父亲赶紧把他请到家,经过诊断赵书成说:“孩子患了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住院,晚了恐性命难保”!父亲一听就瘫倒了,医院就开刀,它是需要花大钱的。那时候农民工一天挣七分钱,加上连年灾荒,所以借钱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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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也不作美,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尽管很难,经过多方筹措,父亲还是拼凑了几十块钱,还找了六七个年轻壮汉。
正月二十日的早晨,我躺在旧时期碾米磨面用的一个大簸箩里,由四个人轮流替换的抬着。那时候这里还没有公路,由于积雪过深,履步艰难,二十里的山路整整走了一个上午,到十二点钟医院。这时候我的父亲赶紧去找柴三纲(父亲的舅父,我的舅老爷,总院中医科的权威)。经过外科急诊,我于下午一点钟被抬进手术室,这时候我已经高度昏迷。在院长、外科主任的全力抢救下我活了过来,但由于手术太晚,阑尾已经穿孔,脓血粪水流的满腔都是,所以手术以后出现了并发症。
最初是高烧不退,紧接着刀口化脓,医院,体重下降到二十五公斤,其中还包括着一身旧棉衣。那时候的外科医生已经束手无策,最后由院长亲自拍板把这个疑难病交给了柴三纲(那时候中西医是不能结合的)。
曾记得我在转中医科时病历本上是这样填写的:高新哲,男,十四岁,患急性阑尾炎。经外科手术治疗后,一连45天高热不退。每日上午38度,下午39度,合夜40度以上。患者不能食,刀口化脓感染,注射青链霉素及输液无效,于X月X日转到中医科治疗。
也许是我的命大吧,就在我的舅老爷柴三纲还没有给我处方的时候,另一位叫石杰的医生也来看我了。他跟我父亲的关系很好,和柴三纲大夫也有故交,于是两个医生开始研究起了我的病。我记得石杰先生在当时是这样说的:“这是手术后瘀血作祟,属于血虚发热。”之后他们俩研究了一个方剂,这个方剂是:
当归柴胡焦栀子陈皮白芍黄芩寸冬粉丹皮云苓炙甘草竹叶(正方见《子午秘录》,此书不作定量,是避免非专业人员滥用,下同)水煎两次,分二次温服。
石杰走后,柴三纲于当天就命本院把药煎好,然后装在玻璃瓶中送到病房。这是两瓶药,下午服了一瓶,晚上十点后第二瓶服完。第二天奇迹就出现了,我全身轻松,体温下降到36度(腋下),并且感到了饥饿,这是我从住院到现在第一次索取饮食,而且贪得无厌。柴三纲高兴了,我的父亲也露出了脸上笑容。这天我又照前方煎服了一剂药,从此再没有出现过发热。
在中医科仅住了三天我就出院了,回家时舅老爷告诉我父亲,这个方剂叫“加味逍遥散”,治疗血虚发热和手术后的瘀血发热有奇效,一定要妥善保存。今天,我也到了恩师柴三刚的年龄,五十余年的临床经验告诉我,此方是和解肝胆的重要方剂,它的渊源脱胎于小柴胡汤。后世的血府逐瘀汤、隔下逐瘀汤也都是从此法中套出,临床用于治瘀血发热都有很好的疗效。
高兴哲谈《中医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