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因为耳疾术后在家休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网红主旋律电视剧《山海情》。
《山海情》的故事在此不多做赘述,主要讲述了年至年间宁夏西海固移民至闽宁村26年波澜壮阔的脱贫发展史。电视讲到了异地搬迁扶贫的前因后果,也告诉了观众扶贫这样一件复杂事情背后的复杂,它真实、接地气、有时代性。看完后我们不禁要说,“好得很!”
《山海情》中多少是有些《平凡的世界》的感觉,但《平凡的世界》离我较远,而《山海情》中的时间点以及同期西北黄土高原的贫瘠让我不断想起我的皖北老家。
《山海情》中的土坯房、地窖、电线杆、“摩托车”、戈壁滩小学等物件,水花姐、大有叔、得宝挖煤、尕娃流浪等等,我都在童年的片段记忆里找到了“他们”。
我出生在城市,但因为父母没有丢掉“农民”这一职业因而我一直和农村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
在我的母亲这边,我舅舅是乡村教师,因而我对乡村教育的发展有着自己的记忆,后来他做了校长,他的孩子也因受教育而过上了不错的生活,这已是后话。
在我的父亲这边,我大伯是参加过70年代自卫战争的城市转业干部,我的二伯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农民,以他俩为代表的兄弟姐妹八人,让我感受到了许多农村记忆,这份记忆在早些年是贫穷而真实。
也正因此,《山海情》不断勾续起了我对家乡的记忆。
上个世纪90年代,皖北地区依旧贫穷,虽不及宁夏西海固,但在中部地区也是数得着的落后。我的父亲他们,就是几个兄弟穿一条裤子,一天三顿吃红薯。父亲说到过,“我们每次吃饭前,你姥(爷爷)都会让我先吃两个红薯再吃馍,因为吃了两个红薯后你就已经差不多饱了,便可以省下很多面。”父亲八岁那年,爷爷因急性阑尾炎手术感染而去世,我的奶奶就一个人在几亩地里刨食喂养着八个孩子(5男3女),我的奶奶一生要强,脾气刚烈,或许也因为这个性格,她才扛住了这个大家庭。
大姑出嫁的早,她的一生命苦而多舛,女儿因伤残疾,儿子英年猝死,丈夫也在中年病逝。有些事情我脑海中依然保有记忆,我时常感慨她就是“祥林嫂”。前两天在大伯的组织下,他们兄弟姐妹齐聚一堂,为大姑庆祝她73岁。
我的大伯是一名军人,也因他参军,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兄弟姐妹的命运。长兄如父,在他的帮助下,我的父亲去投奔到石家庄,彼时他在石家庄服役,后来父亲回到宿州创业,我的四叔小叔也在大伯的帮助下,找工作,成家。这其中有大伯很多功劳,当然也离不开兄弟们之间的互相帮助以及自力更生。但在那个年代,大伯确实如农村黑夜里的一盏路灯,照亮着他们兄弟们的未来。
而我的二伯,因为家中需人务农,爷爷病逝,大伯服役,其余几个弟弟年幼,便扛起了家里的农活。我看过他们小时候的照片,二伯眉清目秀,听说成绩不错,也写的一手好字,无奈因家事而下了学,做起了彻彻底底的农民。因为父亲没有丢掉农民这一身份,所以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在他们后面真实感受到农村里外。在我还是小学初中时,我记得我二伯的家依然是土坯房,他屋里的地面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土地。院子里养的鸡鸭,门口的猪圈,屋里坑洼的地面与昏暗的灯光以及各种陈旧的味儿是当时真实的生活环境。因为卫生条件差,我还在他家得了疥疮,好一阵子才消掉,后来这一疥疮还传给了在城市生活的我的外甥,这也是后话。
就是这一片他们生活的地方,叫做夏王村。
夏王村东侧姓夏,西侧姓王。在王姓的大家族中,有许多人既是邻居也是亲戚。我至今记得他们当中,有人外出失联,再找到时已是一具尸体;有人因煤矿瓦斯爆炸而失去了胳膊和眼睛;有人远嫁西部;有人读了卫校做了赤脚医生;有人外出打工赚了很多钱......他们当中,有骆驼祥子,有祥林嫂,有阿Q,也有孙少安.....他们当中,有着农民的淳朴勤劳,也有着农民阶级自身不可避免的局限性。
时至今日,夏王村也由当时的砂浆路,泥路改造为水泥路,土坯房也退出舞台,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二层小楼,他们的生活确实跟着时代同步提升了。
夏王村西侧2公里左右的村子叫曹集村,这是我母亲的村子。曹集村是大村,千户人家,也因重视教育与人口规模相对较小的夏王村形成对比。母亲家一家四口,外公早先年去蚌埠打工,因土地较多在土改时差点被划为地主,外公14岁结婚,后来妻子病逝,又娶了老婆,这才是我外婆。外公外婆兢兢业业一生务农,记忆里,在小时候回外婆家是煤油灯照明,骡子车赶集。
我的母亲就一个哥哥,这在60年代确实很罕见。听她说,因为60年代的饥荒,外婆的许多孩子饿死,就剩下了她与舅舅。因而我的舅舅也就变相地成为那个年代的“独生子”,直到今天,94岁的外婆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他,见到我就会问到,“你见你舅没?”而他的人生也颇是悲喜交加,父辈逼婚,计划生育,乡村教师,买联合(收割机),骑摩托,为孩子教育“孟母三迁”......这都是他人生的关键词,他为了我的几个老表上学,真是煞费了苦心:无论是在镇里租房的3年,还是在我家住学的近10年,在我记忆里,他一直在为他的孩子上学东奔西跑。农忙时开拖拉机收麦子,搞过食堂,夜里自己吹笛子.......后来,他几个孩子的结果都不错,一本的,研究生的,也都有了些。
我舅舅工作的学校叫苗安中学,他是一个历史老师。瓦房教室,平房教室,泥土操场.....这些都是苗安中学曾经拥有的,即便是现在,农村集中化办学,教学环境是上了去,但年轻教师匮乏。
小时候,我跟着父母回老家,记得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因为宿马工业园设在了老家附近,也因京沪高铁宿州东站建在老家周边,我们回老家的车程就缩减了一大半。
去年冬天,我陪父亲开车回乡,避开了城市快速路,重走了当年的回老家之路。也同样是这条路,年,父亲和他侄子在大雪天骑着自行车赶往40公里外的宿县城区购置他的结婚用品,他的侄子因为心疼父亲给他买的新鞋而赤脚走路.....
他们穷过。
回到《山海情》,它勾起了我对曾经贫困的家乡回忆,也使我回忆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他们以及他们的贫困人生,真实存在过。
Wan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