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供图
我家对面是一所小学。特殊的环境使我家所在的这幢楼里产生了N多的
托管班。每到中午放学时间，天使般的小朋友像蜜蜂一样，排着队伍，嗡嗡地涌向电梯。电梯里你挤着我的腰、我挽着你的臂；你踩着我的鞋、我搂着你的肩；天真活泼、顽皮可爱，儿童的情趣溢满了电梯轿厢。
由于我上班较远，一般情况中午不回家，偶尔的一次破例就显得记忆尤深。有天中午，我因故回家，走进大厅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感动，也被这些小家伙的天真所感染。触景生情乃人之本能，我忽的想起了我的儿子…….
还是从儿子的出生说起吧。我的爱人个头不高，怀孕八个月就显得十分吃力了。可儿子并不体谅母亲的艰辛，依然在妈妈的肚子里开始了指东打西的伸展运动，以此向大家宣示他即将到来。常会看见爱人的肚皮猛地凸起一个小包，忽的一下又不见了，特别是在音乐响起的时候，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家伙越来越大了，他把母亲的五脏六腑都挤挪了位，而我们却懵然不知。终于有一天，他把妈妈的阑尾挤到了胯骨上——急性阑尾炎发作了。
大肚子孕妇肚子疼，我只当是早产征兆，直接把爱人送到了附属二院的妇产科。经过妇产科大夫详细检查后，大夫做出了没有早产征兆，可能是阑尾炎发作的判断，并要求我们去外科作进一步的诊断。
当时已是下午六点半，门诊早已下班。我们急忙赶到急诊室，向值班大夫说明情况。值班大夫是一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他对孕妇患阑尾炎一筹莫展。在踌躇再三之后向我说到：“我是一名呼吸科的大夫，阑尾炎对我来说已经有点陌生，孕妇患阑尾炎就更加离奇了，医院就诊。”我本来就心急如焚，一听这话就有点火冒三丈了：“难道今天晚上，到你这里来的只能是呼吸道患者不成？我们哪里也不去，病人就在你面前，出了问题你负责！”医生见我不是个善茬，急忙跑到住院部搬兵去了。
功夫不大，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医生，年龄在三十开外。他在检查之后做出了立刻入院治疗的医嘱。于是，就在住院部外科病房楼道的加床上安顿了下来，晚上九点的时候开始输液。我回家拿了一些水杯、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
那位魁梧的大夫（后来知道姓张）告诉我，如果明天早晨四点以前疼痛感消失，就继续保守治疗，否则你们就是明天的第一台手术。从现在开始，病人必须停止饮食。实在口渴，只能用水润润嘴唇，不可咽下，要为手术做好准备。时值夏末，不能喝水，将是对爱人残酷地考验。我满以为，劝慰爱人遵从医嘱是我将要面临的艰巨任务，谁知接下来的医嘱才是令我灵魂出窍的惊雷！张大夫继续说道：如果手术，就一定有风险，你要考虑的第二个问题是：一旦出现风险，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这个令全世界人都不能回答的问题，实实在在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们父子还未谋面，儿子就给我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我感到了为人之父的压力。我看着吊瓶里滴答、滴答的点滴，思考着没有答案的命题，进入了一个不眠之夜。
不知是上帝开恩还是儿子看到了父亲的两难，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爱人的肚子不疼了，保守治疗得以继续。在经过了一周的住院治疗以后，身怀六甲的爱人出院了。
一个多月后，90年9月16日，这个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的人出生了，他就是我的儿子。儿子在给我带来责任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快乐！起初，他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完全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见他总是攥着两个拳头，猜想他将来可能会成为一名拳击运动员。有一天出于好奇，我掰开了他的小手。眼前的景象使我发笑，他原来是一个清洁工，他紧握的双手里全是毛发之类的垃圾。看来我是想多了，多情因笑我早生华发！
慢慢的儿子对声音有了反应，但凡有点声响，他的眼睛就会循声而动。后来发展到他自己也呜呜啊啊地叫个不停，但谁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有时候他也会打个喷嚏、放个屁，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逗乐了。当他开始会翻身、爬步以后，意想不到的故事就多了。如：在你熟睡的美梦中，你会突然感到一股热淋直扑面门，你定会如醍醐灌顶般地惊醒过来，那便是他撒尿了。因为是儿子，他会魔术般地把尿撒到你的身上，而自己却滴尿不沾。这边你急忙清理，那边他依然酣睡。看到他随心所欲的睡姿，以及满脸无辜的呆萌，你的愤怒会瞬间消失。
万年以前，人类学会了使用火，从此结束了茹毛饮血的历史。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儿子能辨认的第一个现象是火。一天我抱着儿子在单位门口玩耍，爬在我肩头的儿子突然发出“火”“火”的惊呼。我拧扭头一看，原来是清洁工在焚烧垃圾。当时我高兴的不能自已，好像自己发现了新大陆。因为在这之前，儿子除了能喊出爸爸妈妈之外，只能说出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语言。
儿子在慢慢长大，在与他交流的过程中，有时不得不使用“算计”二字了。不知是因我秉性直率还是爱子心切，我，一个智商健全的成年人，在每次与幼儿斗智斗勇的过程中，竟然互有胜负，并非想象中的轻而易举。
儿子要断奶了，如何使他心甘情愿的放弃所爱，而选择富有营养的牛奶？我为此苦思冥想，终不得法。忽然有一天，我灵台透亮，心生一计，在爱人的乳头上涂满紫药水。当儿子掀开妈妈衣襟的瞬间，他哭着喊道“奶奶坏了，奶奶坏了！”而不肯下口。当日，他喝完牛奶入睡。次日仍不死心的儿子，又偷偷解开了妈妈的衣襟，当他再次看到现场依旧，伤心地大哭了一场，从此以后就与母乳绝交，再无反复。我暗自高兴不提。
儿子开始吃牛奶、面食以后，生病的机率明显上升了。一旦生病，喂儿子吃药是一件很难把握的事情。摁住硬灌，于心不忍；苦口婆心，于事无补。经常是软硬兼施，双管齐下。一次，我突发奇想，将粉末状药粉置于半勺水之上，企图趁儿子张口之机一次倒入喉咙。当我还在做他思想工作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勺子，不哭也不闹。我原以为他已被我感化，谁曾想他对着药粉“噗”的一声，吹了一口仙气，顿时，白色的药粉扑了我一脸。我如川剧变脸演员一般，一下子变成了白脸奸贼，儿子却“咯咯”地笑出了声。
儿子上了幼儿园，他总以为自己找到了工作，总拿幼儿园的事情与大人们的工作相比较。有一年春节，当我拎着单位发放的过节礼品回家后，他在翻看礼品的同时，发出了自己的感叹：“我们那个单位为什么总不发东西？”他讲话的神气活像一个领导。
儿子上幼儿园期间，有一段时间我去深圳打工，家里只有他们母子和保姆了。那时我们住的还是桶子楼，据爱人讲，他们每次出门，儿子总要把门口的小凳子搬回家里，出门后总要用小手晃动几下门把手，检查房门是否锁好。俨然，儿子已经把自己看成家里的男子汉了。
儿子上大班以后，就有了出语惊人的举动，不时会有一些豪言壮语逗得我们捧腹喷饭。如：有一次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若有所思的说道：“啊！这就是历史！”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稚气未尽的脸上，蒙上了饱经沧桑的风霜。
日月穿梭，岁月更新，儿子的童年一去不返，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曾经的高考，留学，求职，皆如沧海桑田一般，艰难而过。如今已是29岁的小伙子，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但他出入家门仍然单身孤影。我们曾多次催逼，无奈他已有主见，整天哼哼哈哈的应付我们，并无实际行动。我真想将他打回原形，重新送进幼儿园，再给我一个父子牵手的重影……
多年的经历告诉我：孩子还是小时候好，他乖巧听话，天真活泼！
-10-29
-05-29修改
作者简介王虎成，岐山大营人，现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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