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尾炎的故事二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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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案例回忆录是作者一生中具有代表性的回忆,也是一名老中医的历史写真,所以每一篇回忆都是实事求是,即使有传奇色彩也是真实人物的传说。

这是作者几十年行医的资料记录,内容包括痛苦的回忆,正确对待保健品,以往的临床经验,前辈们的案例传奇等等。这些故事有自豪的,有悲伤的,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有被人尊重的,有被人惋惜的,也有被人嘲笑和利用的。这是我个人的坎坷经历,在这五十年多的行医生涯中,我亲眼目睹了时代的发展,人文的变化,中医的兴衰以及医患之间的矛盾等等。“

阑尾炎的故事(二)救父

1

这是我第一次用中药治疗阑尾炎,被治疗的患者就是我父亲。

这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年,即年。受家庭出生的影响,我的父亲和奶奶都变成了“四类分子”,我也被天津中医学校开除回家,从此过上了艰难的生活。

大约是在“刮十二级台风”的前夕(对阶级敌人运动的名词),我的父亲突然患了急性阑尾炎,这对一个不能自主的家庭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那时候的农村实行的是工分制,而每个工分也只有几分钱,而且到了年底才结算。那时候我家有四口人,妹妹还小,全家只有我一个劳动力,而奶奶和父亲都是义务工,一年到头分文不见,这样的家庭怎么能经得起生病呢?然而我父亲偏偏在这时候患了阑尾炎,而且还是急性!医院做手术的。但钱从哪里来?革委会允许不允许住院,这是摆在面前的实际问题。

经过再三请求,革委会批准了三天假。就是说三天以后必须上班!父亲绝望了,奶奶也绝望了,因为这不是三天就能解决的问题,且不说住院没有钱,就是有钱做手术它也不是第四天就能参加劳动,何况眼下没有分文,所以我父亲决定了却残生。

2

奶奶是个没有文化的小脚女人,她没有任何办法。我虽然学了几年中医,有阑尾炎的亲身经历,但我从不知道该如何治疗,医院去问恩师。恩师一听就为难了,他对我说:“不是舅老爷狠心,这次的忙我帮不上,一来我不会治这个病,医院的风声太紧,书记、院长全都关了牛棚,下一个目标有可能就是我,你说我在这个时侯怎么敢出面来帮助阶级敌人呢?”

求助恩师的希望落空了,痛苦万分的父亲还在床上挣扎!我的心一片空白,但我不想让父亲走绝路,我必须想法救活他。于是我到处翻书,人兽医书我都看,终于在一部《金匮要略》中我看到了“肠痈”治法,这就是大黄牡丹汤,原方是这样写的:

大黄四两牡丹一两桃仁五十个瓜子半升芒硝三合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芒硝,再煎沸,顿服之,有脓当下,如无脓,当下血。

这个方剂对现代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不懂就查资料,但在当时却是困难重重,因为我不知道计量的换算,更不知道瓜子是指什么瓜?芒硝用多少才是三合?于是又跑到总院去找恩师,谁知恩师不在家,无奈何自己做了主,并参照《马经书》治“中结”的方案给我父亲开了个方,然后拿着这个方剂再次去找柴三纲。

当恩师看到方剂中的药物居然都是牲畜的用量时当场就训斥我一顿,他说:“你不想要爹了,那是给人用的计量吗?”我争辩说:“小方恐不管用,大不了是个死,反正只有三天时间。”恩师大发雷霆,他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我的脑门说:“打死、拖死、专政死那是人家的事,有谁见过亲儿子药死父亲?”

我不敢再争辩了,但我也没有采取他的建议,反而把他修改后的方剂照原方恢复,并于当天下午让父亲全部服完。这天夜里,我和奶奶都没有入睡,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在煎熬,他呻吟不断,起卧不安,一个劲地喊叫腹痛。大约到夜十一点钟,他开始大便了,起初秘结不通,随后暴泼下注,不到三个小时居然下泄了七、八次!这时候他支撑不住了,先是心慌气短,后是大汗淋淋,紧接着两眼模糊,两耳无闻,最后休克了!奶奶吓坏了,我也不知所措,这是后半夜,距黎明还有一段时间,现在的唯一救急法就是灌米汤。奶奶说不放盐的米汤能截药,服绿豆水也行,可惜家里没有。

3

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了,父亲不知是再次昏迷还是睡着了,奶奶不让我打搅他,这时候我发现,父亲拉了半茅桶屎尿(当时叫茅锅,土瓷烧制的),其中有脓有血,还有硬结的粪便简直就像驴粪蛋。

父亲被我救活了,第二天他的少腹就不痛了,但身体极度衰弱,这刚好是革委会批准的第三天。到第四天,我父亲能接受改造了,但是又增加了一条罪状,理由是:阑尾炎用中药治好纯属造谣,这是逃避改造的又一次装病害劳。

高兴哲谈《中医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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