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和桑田,该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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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和桑田,该有多失望

夏不绿

提拉la米熊

“书书,你真的要幸福。”

贺绿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像来自远方的一首民谣

作者有话说

很喜欢岩井俊二的《情书》,可以说把暗恋讲到了极致。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存在着一个默默喜欢着你但你却可能永远不知道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自暴自弃,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爱着你。

1.

贺绿江是在到达拉巴斯的第三天遇到唐书书的。

这个海拔比拉萨还高的城市,贺绿江连吃了两天红景天都没能缓解高海拔带来的不适,加之不会西班牙语,他在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第三天他在饭馆依旧只吃下一份沙拉,头痛得眼冒金星之际,突然从玻璃门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第一时间,贺绿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唐书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贺绿江对着餐馆门外大喊了一声“唐书书”,他本以为会从幻觉中醒来,没想到那个唐书书真的转过了头,并且走了进来。盯着贺绿江定定地看了会儿,唐书书伸出手覆在他的脸上,用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问:“你有高原反应了?”

那一刻,贺绿江心里百感交集,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使劲儿地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

唐书书从包里掏出一颗胶囊,问服务员要了杯水,送到贺绿江嘴里。药效很快起了作用,贺绿江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但随即,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彻底让他清醒过来。哦,他在玻利维亚,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唐书书,还有,他要倒大霉了。

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唐书书”这三个字对贺绿江来说都是一个魔咒。唐书书从第一天在教室讲台上宣布要把贺绿江追到手的那刻,贺绿江的噩梦就开始了。没为什么,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那么连她的呼吸都是错的。何况唐书书的喜欢太用力了,雷雨天时她把他堵在学校门口说自己没伞要和他撑同一把他不同意,她一使劲就把他伞弄坏了,结果他淋着雨回家,第二天高烧到三十九度错过了二模。还有学校组织郊游,唐书书拿着一大盘烤好的肉给贺绿江吃,他明确表示拒绝后,她硬把肉串往他嘴里塞,结果竹签戳破了他的嘴,划出一个大口子,医院打破伤风针。类似的事不胜枚举,唐书书就是贺绿江的克星,他甚至怕她怕到考虑过转学的地步。

“你怎么会在这儿?”唐书书皱着眉头,刚打贺绿江的那巴掌出于本能反应,现在她多少有些尴尬,只能表现出对他明显的反感来掩饰。

“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贺绿江还没彻底恢复过来,思维和说话速度明显没有跟上。

2.

现在的唐书书看上去果断又沉着,贺绿江跟在她身边倒像个处处被照顾的小孩。还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唐书书一直是被老师拿来做反面教材的对象,比如迟到、成绩差、上课偷吃零食。有次他上课的时候正好转头看到斜对面的她把一块夹心饼干偷偷往嘴里送,两颗乌黑的眼珠子灵活地在眼眶转了一圈,对上他的视线时还咧开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人真是奇怪,过去觉得避之不及的女生,在后来的时间里回想到,却觉得格外温暖天真。

“你西班牙语说得真好。”贺绿江找准机会不忘拍马屁,毕竟接下来的旅程他还得仰望这位老同学呢。

唐书书说她要去一个什么小镇,贺绿江没听过,他来玻利维亚是想去乌尤尼看眼传说中的“天空之境”的,这个地方也是她写在五年计划的目的地之一。

上学那会儿,班上流行了一阵“梦想记事本”,也忘记是谁开的头,就是在本子上写下五年后想要达成的心愿。有人想要成为演员,有人想要环游世界,轮到贺绿江,他写的是五年后要游遍南美洲,天空之境被他打了一个很大的记号。没几天,就有班上的同学把那个本子拿给贺绿江看,唐书书的名字下用签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小字。

——五年后,我跟贺绿江已经大学毕业。我们手牵手去了很多地方,最后一站是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他会在那里向我求婚。

贺绿江当时脸一阵青一阵红,非常生气,觉得这个唐书书写得实在太露骨大胆了,他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她一样。他冷冷说了句“不要脸”,然后把唐书书写的那页纸给撕掉了。

吃饭的时候,唐书书掏出她随身带的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贺绿江抻长脖子瞟了眼,心想:啧,字迹还是那么丑。唐书书发现他在看自己,翻了个大白眼:“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去?不去乌尤尼了?”

贺绿江觍着脸笑:“你是我救命恩人,恩人去哪儿我去哪儿。”

“呵呵,你是怕自己那点儿英语连票都买不到吧。”

唐书书嘲讽起人来还真是毫不留情,贺绿江告诉自己要忍,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吃完饭,贺绿江陪唐书书去看夜景。高海拔地区的上坡路显得尤为艰难,两人每走一阵都要停下来休息很久,二十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将近一小时。唐书书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从包里掏出两罐不知何时买的啤酒。

“厉害啊。”贺绿江接过一瓶,他实在太快乐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高海拔地区啊,喝酒容易醉的,不能喝。然而唐书书已经“咕噜噜”灌下一大口。

远处是拉巴斯的两座雪山,在静谧的夜幕下如同神灵一般。白天破烂不堪的城市到了晚上灯火璀璨,因为电压不稳导致许多灯光都一闪一闪的。贺绿江看着因喝酒脸色慢慢潮红的唐书书,她眸子里倒映着山脚城市的灯光,此时此刻,他们脚下仿佛天上人间。

3.

第二天唐书书就起身去往拉巴斯的一个小镇。等到了墓地,贺绿江看到来来往往的当地人还有他们面前的人类头骨,他才反应过来,唐书书没事带他来墓地干吗!

“这几天是印第安民族特色的亡灵节,对他们来说那些头骨都具有神秘力量,可以保佑全家。”

除了头骨,墓地还陈设着很多的人形饼干和人形糖果,脸做成人脸的样子,贺绿江看得背脊冒冷汗。唐书书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走到一个墓地前,和一个身着印第安服饰的女孩熟稔地打招呼。贺绿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注意力被周围那种与墓地完全不符合的欢乐气氛所吸引,在中国,去墓地是件沉重的事,可这里丝毫没有,甚至还有人组织了乐队在唱节奏欢快的歌曲。

晚上他们住在那个印第安女孩家里,贺绿江睡沙发,唐书书就住旁边的一个屋子。

“你们是朋友?”贺绿江问,“你们刚才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

“我在咨询价格。”

“价格?”

“对,问你能值几个钱。”唐书书一脸认真。

“敢情你是想把我卖了?”贺绿江瞬间提高音量,随即又略带好奇地问,”那她说我值多少钱?”

唐书书看他一眼:“倒贴也不要。”

贺绿江哭笑不得:“看来我在这个地方还是很安全嘛,至少不会有人贩子打我主意。”

晚上两个人在印第安女孩家吃的晚餐,贺绿江喝了两杯啤酒,兴致很高,说要给她们唱一首歌。

印第安女孩听不懂,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转头看看唐书书,唐书书便向女孩翻译,随后女孩双手鼓掌。

贺绿江清唱了一首粤语版的《一生所爱》,印第安女孩问唐书书歌唱的是什么。

“唱的是一个深爱着他人的人不能跟对方在一起,心上人就像飘在天边的白云。”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唐书书的,对她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贺绿江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唐书书洗澡出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没有穿鞋。

“喂。”贺绿江喊住她,把自己的拖鞋扔过去,“多冷,快穿上。”

唐书书一副“要你管”的表情,但还是乖乖穿上了,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朝沙发走来,然后在一旁坐下。

这时贺绿江才发现唐书书的左小腿上有条很长的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那伤怎么弄的?”

唐书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腿,用毛巾继续擦头发:“好几年前的事了,不想提。”

贺绿江便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唐书书侧着身偏脑袋擦头的样子令他出了一刻的神。唐书书其实一直都长得挺好看,可读书那会的贺绿江就是唐僧,无论哪个妖精仙女喜欢他,他都不会动凡心的。

唐书书睨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

贺绿江乐了,一下躺倒在沙发上,微微闭起眼:“嗯,没见过你这样的,一直都是。”

4.

唐书书高一刚进学校没多久就向贺绿江表了白。她白白瘦瘦,穿着裁短了的校服裙子。在学校里她是个精力旺盛的少女。贺绿江打篮球,她每次都会准时到场,不顾在场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大喊“贺绿江加油”。贺绿江被她弄得打球都不自在,说了她好几次她才养成乖乖看球不说话的习惯。

贺绿江问唐书书到底喜欢他什么,他改行吗。

唐书书一脸委屈,她说第一天开学报到的时候她摔了一跤,当时是贺绿江背她去附近诊所处理伤口的。贺绿江记得那事,举手之劳,何苦要以身相许呢。

“没事,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一年、两年、三年甚至十年,你会喜欢我的。”

不过十六七岁的贺绿江哪里能想到那么久以后的事,他摆了摆手说:“随便你吧,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有次午间操贺绿江检查完低年级的做操情况后回到教室,看到趴在课桌上的唐书书不禁皱起眉头:“唐书书,课间操人没到齐,我们班会扣分的。”

唐书书没动,贺绿江来气了:“上课睡觉,下课也睡,你是猪变的吗?”他伸手去推,却看到唐书书一张惨白的脸。

“怎么了?”他一下慌了。

“肚子疼。”唐书书艰难地说出三个字。

贺绿江二话不说就背起唐书书往校医务室跑,校医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赶医院,一直到手术结束都是他陪在唐书书身边。也是那个时候贺绿江才知道唐书书没有父母,她住在姑姑家,给她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她姑姑一副很不耐烦的口吻。

“我饿。”这是唐书书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贺绿江的心情如同一下拨开乌云:“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等能吃了我给你买学校附近新开店子的灌汤包子,一咬包子汤汁就流到嘴里,肉馅儿是现剁的,皮又薄又软,特别好吃。”

唐书书听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脑海里全是那包子的模样,舔了舔嘴唇说:“那你到时候要记得带我去吃。”

贺绿江说“好”,然而第二天便忘了这事。

唐书书病好出院也没等到她汤汁浓郁的小笼包,她跑去找贺绿江,对方却冷冷地说:“那包子店就在学校外面,你一个人也可以去买的。”

可是那不一样啊。唐书书想说,最后却没说出口。那天放学后,她一个人坐在店里,默不作声地吃掉两笼包子,以一个响亮的饱嗝结束掉晚餐时间,但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

第二天贺绿江到教室的时候,在课桌下发现一袋热乎乎的灌汤小笼包,他转头看向唐书书的座位,她正趴在桌上睡觉。

贺绿江想到这些的时候,又喝掉了一罐啤酒。别说,当地的啤酒挺好喝的,浓郁爽口,以至于他回忆往事的时候都带着醉意。通过时间的镜子看向过去,他觉得年少时光都闪着动人的光芒。如果是换作现在的贺绿江,又怎么会不喜欢那时的唐书书呢?

5.

唐书书在这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们在印第安女孩家里待了好几天,每天都会吃一种叫majao的食物,午饭后贺绿江会一个人出去瞎逛。这几天都是“亡灵节”,贺绿江见过一个家里有三个头骨,他们毫不避讳还让贺绿江过去一起合影。贺绿江别扭地拍了张照片后,突然发现这种祭祀死去亲人的方式也蛮特别,谁说死亡就一定要是悲伤的,逝去的人的头骨被保留下来,世世代代保佑着他爱的家人们,也算一种浪漫。

唐书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贺绿江问她:“事情忙完了?”

“完了。”唐书书松了口气似的,眼睛望着那些头骨,问贺绿江,“参加亡灵节有什么感受?”

贺绿江咳嗽两声:“我的感受差不多可以写个五千字议论文了。”

“别贫。”

“真的。没想到这个地方对死亡的态度是这样的,所以多看看世界是没错的,了解了别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风俗,再以此反观自己,会有很多感悟。”

“所以就算以后你家里放个头骨也不会害怕咯?”唐书书半开玩笑道。

“什么意思?”贺绿江立即警觉起来,这丫头该不是想给他来个恶作剧吧,“这毕竟是别人的风俗,我是中国人,我还是要尊重和传承自己国家的文化的。”

唐书书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解释出来就是不敢呗。”

晚上唐书书请客,带着贺绿江和那个印第安女孩一起去镇上的餐馆吃饭。

“那个,我想问下她到底是做什么的?”贺绿江悄悄问唐书书那个印第安女孩到底是什么职业。

“女巫。”

“女巫?”贺绿江惊讶不已,“就是骑扫帚会魔法的那种女巫?”

唐书书白他一眼:“那是小说和影视化的女巫,在拉巴斯有很多女巫,我们上次去山顶路过的一个集市就叫女巫市场,那里居住着很多女巫,她们以算命为生,就跟我们国内算命的先生一样,称呼不同罢了。”

“所以她会算命?”

“算是吧,混口饭吃的职业,不过她不太一样。”

“不一样?”贺绿江还想问的时候,服务生上菜了。贺绿江看到唐书书的眼睛亮了一下,知道此时对她而言吃饭的兴致更大。

唐书书叫了很多啤酒,她喝酒很厉害,想起上次在拉巴斯那么高的地方喝酒,贺绿江就不禁佩服。几年没见,唐书书确实变得很不一样了。不过现在的唐书书仍旧讨人喜欢,那种一副酷酷的模样让她就是个伪装成大人的小孩。贺绿江举杯,对两位女士说:“来,为我们的相遇干一杯。”

唐书书喝得有点多了,脸色绯红,望着贺绿江笑起来:“你不再觉得跟我认识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吗?”

贺绿江一愣,用手里的杯子去碰她的:“年少无知,很开心跟你再次相遇。”

他没发现唐书书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仰头喝完酒后只看到她以一脸严肃的表情,正对着面前一块硕大的牛排。

6.

唐书书喝多了。贺绿江和印第安女孩一起把她抬回家。

贺绿江先把唐书书在沙发上放下,然后去卫生间把毛巾打湿给她擦脸,又给她喂蜂蜜水解酒。唐书书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贺绿江凑近去听,却突然被她的双手搂住了脖子,他的脸瞬间跟她的脸挨在一起,慢慢地,他感到自己的脸颊湿了,是她在哭。

“我真的好讨厌你。”唐书书说,“真的真的特别讨厌,可是天意弄人却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贺绿江沉默着,也没起身,就任她这样抱着,心里百感交集。一个人的成长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尤其是男孩本身就比女孩晚熟,很多东西当时不懂得珍惜,到了后来就成了一生的遗憾。可是,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他能够陪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唐书书哭了会儿,大概酒醒得差不多了,突然坐起来,直愣愣盯着贺绿江看:“你那天不是问我小腿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贺绿江点点头:“我是问过。”

“是因为你。”

“我?”

“对。”唐书书把左腿裤腿挽起来,露出那条疤痕,“还记得五年前我约你在肯德基见面那次吗?”

五年前,这个时间点,贺绿江需要好好想想。

见他没说话,唐书书就知道他肯定早已忘记,不由得苦笑:“是高考毕业结束后我约你那次。”

这样提醒后,贺绿江一下被拉回回忆里。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如果没有记错,当天正好下着暴雨。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后,唐书书在考场外找到贺绿江,并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八点在学校外的肯德基见,我想跟你谈谈”。贺绿江看完,就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贺绿江跟往常一样吃饭,接着玩了会儿游戏,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他走到阳台上看到外面在下暴雨,心下一凛,赶紧回房间穿了件外套就准备往外走。这时,母亲却叫住了他:“绿江,你姥爷脑溢血住院了,医院!”

这个消息瞬间把贺绿江拉了回来,他匆匆忙忙拎了把医院了,完全把唐书书的事情忘记了。后来,唐书书就彻底没了音讯,一开始贺绿江反倒有些不习惯,那个总是缠着他每天都给他制造“惊喜”的女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他问过以前的同学,听说唐书书没上大学而是出国了后才渐渐彻底忘记了她。也不能说彻底,很多时候他依然常常想起她,他青春时期不可绕开的一个人,就像旅程中经过的一块路碑,让他知道她曾这样在自己的生命里存在过。

“那天晚上我出车祸了,被一辆摩托车撞了,腿上的疤痕是当时留下的。”唐书书说,“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恨你吗,我等了你足足三个小时,给你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我真的好绝望,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没注意来往的车辆,就这么被车撞了,我那时想的是,我要是腿废了,我一定会恨死你的。”

然而,也没有。后来腿伤好了,唐书书就出国留学了。她父母生前一直希望她能够出国深造,可是她不想,她想留在国内跟贺绿江在一起,那天晚上她就是想跟贺绿江谈谈,探探他的态度。不过车祸后她一下就清醒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在这个男生身上耗费时间。

“可我们又遇见了。”贺绿江一阵感慨,“这算是上天为我们安排的吗,即使在异国他乡也能再次重逢。”

唐书书怔怔地望着他,而后说:“不是,应该是告别,因为我已经订婚了。”

7.

在拉巴斯待的这几天,贺绿江也能独立跟当地人沟通。他租了辆车,说想开车去国家公园sajama看看,他邀请了印第安女孩和唐书书,印第安女孩笑着拒绝了,唐书书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嘿。”贺绿江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唐书书,“没吃早饭吧,这饼干挺好吃的。”

唐书书撕开袋子,丢了一块到嘴里,却完全没有食欲。

“昨天晚上——”贺绿江顿了顿,然后用轻松的语调说,“你不要觉得有什么,我承认这段时间我确实喜欢上你了,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明事理,总之能在玻利维亚重新遇到你真的挺开心的,也祝你幸福。”

唐书书“咔嚓”又咬掉一块饼干:“你懂个屁。”

“喂,你怎么还骂人了……”

唐书书懒得理他,调低座椅躺下,她眼皮沉重,脑子里却乱哄哄的。眼前这个男人又知道什么,四年前她在西班牙华人餐馆干按小时计费的兼职,只为存够来回的机票,飞去北京看一眼贺绿江。她还记得那是冬天,她站在学校大门外,看到围着灰色围脖的贺绿江一个人走出来,去了旁边一家面店吃饭,后来她在那家店连续吃了两天面条。三年前,唐书书旅行时看到一个漂亮的皮夹,买下托过去的高中同学送给贺绿江,在拉巴斯相遇那天她看到他用的是别的皮夹。一年前,唐书书一个人在北极看极光,心里想的也只有贺绿江,对着极光她许愿希望他幸福长宁,即使她最后不能做他的恋人。

汽车行驶在安第斯山脉区间,四周寂静无人,车里只有唐书书熟睡后均匀的呼吸声。贺绿江转头看了她一眼,阳光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像披了层金黄的面纱,他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化开了一般。贺绿江从不做“假如”这种设问,时间是向前的一条直线,即使真能回到过去,当时的他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有些爱,要成熟后才能够懂得。

sajama国家公园海拔六千多米,处于玻利维亚和智利的边境。买票后,贺绿江开车在一个湖边停下,然后叫醒唐书书。

“你看。”他柔声说道。

唐书书从睡梦中醒来,通过车窗外看到一片火红的湖,在夕阳下像染了层血色,突然那片湖振翅飞翔,先响起翅膀扑棱的声音,随即看到一大群火烈鸟飞向天空。唐书书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了,之前心里的不快通通消散,随即被这样的温柔和美丽攫住。

“书书,你真的要幸福。”贺绿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来自远方的一首民谣。

8.

回国后的半年,贺绿江开始收心找工作,每天忙忙碌碌也想不了多余的事,只是在晚上回家的地铁上,会突然想起在南美洲的点点滴滴。亡灵节,火烈鸟,还有唐书书漆黑眸子里的沉默。

那天贺绿江下午在咖啡厅和客户谈完事情,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要不是对方喊出他的名字,他硬是半天没认出。

“唉,岁月不饶人啊,我都快胖成球了。”

闲聊下贺绿江才知道对方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年跟所有同学几乎都断了关系。

“对了,要不是今天见到你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对方说,“你给我留个地址和联系电话,唐书书几年前托我给你寄个东西来着,一直放在家里我都忘了。”

“唐书书?”现在的贺绿江对这三个字特别敏感,“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年前吧,挺久了,这不一直没联系上吗。”

回去后贺绿江心里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着,他想给唐书书打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离开玻利维亚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电话和联系地址写给了唐书书,结果她收下后就没然后了。

“你不礼尚往来下?”贺绿江让她把联系方式给自己,结果得到她的一个大白眼。想想她也是要结婚的人了,贺绿江便不强求。

刚到小区,保安就叫住了贺绿江,有他的一个国际快递。

国际快递?贺绿江一下想到了唐书书。今天也真是巧,好像遇到的什么事都跟她有关。

包裹四四方方挺大的,贺绿江抱回家后用小刀拆开,打开盒子的第一眼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是一个人类头骨。但仔细一看,这头骨散发着紫色黄色的光芒,贺绿江大着胆子摸了摸,冰冰凉凉,是水晶做成的。

天哪,这唐书书还真的寄了个头骨来吓自己?贺绿江心跳加速,看到里面还有个文件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用西班牙文字写的文件以及一封手写的信。

“嗨,贺绿江,你一定被吓到了吧。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了,我用紫黄晶做成的头骨护身符。还记得在拉巴斯我们去的那个印第安女孩家里吗,我找她是想学习做水晶的技艺,在他们那里头骨是一种可以保佑亲人的礼物,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就觉得太酷了,要是我死了我也要送你一个,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保佑你。但真要把我的头骨给你也不太符合我们国家的特色,所以就想到按照头骨的比例用当地的紫黄晶做了一个送你。贺绿江啊,我有家族遗传病,我父母三十岁的时候因为这病去世,现在轮到我了,逃不过的。读书那会儿,我特别想跟你在一起,觉得既然人生短暂,就应该尽欢而散。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要是真跟我在一起,那我死了你岂不是很难过?大概我对你的爱感动了上天吧,所以我们才会在拉巴斯相遇,我记得读书那会儿你说想五年后去看天空之境,于是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玻利维亚,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亡灵节那天,我看到墓地那些头骨,心想就算死后我也要继续爱你,给你带去幸福。贺绿江,你要好好的,并且记住有个叫唐书书的女孩爱过你就好了。”

唐书书最后的半年时光里,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是那首粤语版的《一生所爱》:“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那不仅仅是歌里描绘的感情,因为真的有人可以用一生爱一个人。

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Missdear■鹿小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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