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阑尾成精了

“一会胃疼,一会又小腹疼……医生,你看我这是不是胃穿孔啊?”在上网查了一番之后,我对自己的病情做出了诊断。

“不像,应该是阑尾炎。准备做手术吧。”后来,我媳妇说,急诊医生之所以说的这么镇定,主要不是他肚子疼,而是我的肚子疼。

“那不行,那要不是阑尾炎咋办?误诊了,谁负责?”媳妇这句话,让医生愣住了。

“要不做个ct吧?”我灵机一动。

“好。”急诊医生如释重负,立刻就消失了。

从ct到彩超,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是“可能是阑尾炎”。这个不确定性让我吃足了苦头。

后来,有人跟我说,谁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确诊,我媳妇那句“误诊了,谁负责”,把医生吓着了,病人家属这么问,那就是要医闹的节奏啊。医生迅速消失那是正常的,没让我们去北京会诊,就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不过,一个阑尾炎,要闹到去北京会诊,除非这个阑尾炎是成精了。但这个阑尾炎,医院看,那个费用更夸张。这我以前是真不知道。

话说,头一天把医生吓着之后,我就只能跟护士打交道了——只剩下护士给我挂消炎药水了。

第二天,我从急诊转到门诊,挂了个专家号。别说,还是专家敞亮,上来就说,“先去做个彩超检查吧”。

我说别价啊,昨天晚上,咱医院都给做了,彩超、CT无一遗漏,医生您先看着?

专家看了看我,说,去躺下吧,然后摁了摁我的肚皮,“阑尾炎,住院吧。”

还好,这次媳妇没敢乱说,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又上网了。举着手机,我到处乱查,想知道这阑尾炎手术能花多少钱?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我居然查到年长春的一则新闻“参保职工元可做阑尾炎手术”。

“哎,医生来了。”听到媳妇喊,我马上把手机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怕医生看见我在搜这种信息。

“李波,是吧?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这个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准备准备吧。我推荐你做微创腹腔镜手术,医院已经非常成熟,而且手术痛苦小,不留疤痕,恢复快。”

“好,好,明白,那就腹腔镜。”嘴上我是这么说的,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一个老爷们,不怕留疤,身上有疤,可能看起来更像猛男。但医生那么热情自信地介绍,我当然是表示同意,我这百十斤要上板的半扇肉,还有什么发言权吗?

想当年,弼马温那厮在铁扇公主肚子里荡秋千的时候,恐怕也没啥讨价还价的余地。

中午大概一点多,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就是这么顺利。这么快就能手术,我也没想到。

真的,我真没找熟人。因为前几天,我有点不舒服,找了个熟人,但结局却不太好。后来,我自己分析,普通老百姓要找熟人的话,就得是兄弟姊妹,要是没血缘关系,还差着好几层,还是不找关系的好。

你找了熟人,医生知道你碍于熟人的面子,有些事你就不好意思跟他计较了。如果你没找熟人,医生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什么脾气性格,会不会医闹,反而会比找了熟人更好。

上面的分析显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孙悟空筋斗云丈量如来佛手掌心了。

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扶危济困,医生当然不会将患者分为熟魏和生张。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我们患者也要提高自身修养,比如,不要像我这样乱揣测。

哦,现在我这是在手术室里了。

进去之后,我听到护士在聊天,“今天早上X医生跟人撞车了,要去处理车祸。”

不会这么巧吧?怎么买彩票我就从来中不了奖呢?我心里立刻就紧张了。

“是啊,他一早就说,抓紧结束,下午去处理事故。”

“那谁替他啊?”

“Y医生,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看他准备好了吗?”

“Y医生吗?我这里的阑尾炎病人已经推进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哦,Y医生不在啊,我再联系他吧。”

我听的这个纠结啊,咱不带这么玩的好吧?感情我的医生是临时抓的啊,而且似乎还失去了联系。

不过,乐观点看,也是在告诉我,阑尾炎手术真没多大点事。

这时过来一个医生,“李波吗?在这里签个字吧。”

什么签字?刚才我进来之前,我媳妇在主治医生的解释下,不是签了一大堆字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签?

“医生,我老婆就在手术室门口,你拿去让她签吧。”我心想,我这光着屁股躺手术台上,真没心情签这个字,我也看不出来这是要签什么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状吗?

“我出去喊了三遍,问李波的家属,但没人在外面等着啊?”

败家娘们,我心里这个气啊,我就推进来这么一会,就跟野汉子窜了吗?无奈之下,我签了字。后来,我媳妇狡辩,说自己眼巴巴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我闺女还问,妈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了。熊孩子,你好重的心事。

尽管,她发誓说自己真的是哪里也没去,我也不能相信媳妇了,我应该相信医生。医生说,她当时不在那里,肯定就不在那里了。我真的是没有力气再去追究。

签完字之后,就开始麻醉。之后,我就像梁山女汉子孙二娘说的那样“那厮被麻翻过去了”。

……

等我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个护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

“医生,我还能踢球吗?”

“那谁,这个患者醒了,可以推出去了。”

被推回病房的时候,其他病房的几条大汉,把我从担架上抬上了病床,感动的我脑海中久久回荡着一句歌词“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感情这个生病,直接能改变人的世界观。比如,我以前是无肉不欢,做了手术之后的几天,只能喝稀的,发现清汤寡水的稀饭竟然真的很好喝,甚至不吃肉也没什么。

不过,第一张费用清单下来之后,我心里的美好就彻底消失了,“感恩的心”也戛然而止。

多块!我脑袋立刻就大了,不是说,块钱,就给割吗?虽然那是长春,但也是中国啊,长春也是用人民币结算呀!不是说好,不兴用美元结算吗?

到最后,这个手术加上住院一共花了元,这么算下来,我就长出27根阑尾,也割得溜光了。

不过,后来,我发现自己这个算法是错误的。因为,清单上的手术费只有元,多的那些,是其他的费用,什么全身麻醉,麻醉加时,什么结扎锁……

停,为毛还有结扎锁啊?别慌,我后来上网查了查,那好像是扎住肠子的。

当然,我也可以去问医生,但是我很明显看出来,医生都不怎么喜欢患者问这问那。

是啊,这么小的个手术,多大点事啊,有啥好问的?

哎,不过,真希望有这么一帮人,替我去问这问那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发明这么一帮人,养活这么一帮人去帮着患者问问呢?

我这么胡思乱想,可能还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歇歇,我先睡一觉,歇歇脑子。

……

对了,顺便想起一个事,我同病房的一个病友,跟我一天手术,当天,我下了多元清单,他只下了来元,当时,我还误会他找了熟人呢。后来才知道,有些费用是没下来。

手术第二天,那些费用下来的时候,直接攀升到了近一万,当天上午那位病友的药就被停了。

医生和护士都很抓狂,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个事儿据说是电脑说了算。你的钱欠的超过一定额度,这个药,它就成精了,会自己停掉。

赶巧了又是元旦,病友存折上的钱还提不出来。

眼看中午到了,交不上钱就只能等下午。我跟媳妇一合计,先垫吧。这才在中午将近12点把药挂上了。

那位病友很伤心,主要是想不明白,这个电脑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说实在的,医院的医生,技术真的是没的说,手术第三天,我已经能仰卧起坐了,而且居然没牵动伤口发疼。

也就是说,割我阑尾这活儿医生干的是相当漂亮,真没多大点事。最重要的是,我目前还没发现身体里面没多出什么传说中的棉纱、剪刀之类的异物,而且切除的的的确确是阑尾,而不是卵巢。

通过我的案例,可以证明上述极端情况,发生在普通患者身上真的是非常罕见。

住院那几天,我一直在病区走廊内活动,每次遇到医生,我都满是笑意,希望通过我一个人的力量,缓和一下医患关系。但很明显,医生们都不太喜欢跟患者有眼神交流。医院的极端暴力事件太多了吧。

不过,凭良心说,医生护士们真的很尽责。对一个陌生人,在这样恶劣医患关系的环境下,还能要求他们怎么样?

住院一周,出院结算,我报销了多元,最终个人花费元。

真心感谢国家,感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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